臭椿與香椿一字之差，但它倆并不是一家人。

高大的臭椿樹。圖片：Darkone / wikimedia

一“臭”一“香”，有啥不一樣

臭椿是苦木科（Simaroubaceae）的成員，而香椿則屬于楝[liàn]科（Meliaceae）家族。不過，苦木科和楝科也有很近的親緣關(guān)系，所以臭椿香椿可以算是一對遠房親戚。它們在葉、花、果實上都有很大區(qū)別。

臭椿的葉是奇數(shù)羽狀復(fù)葉，香椿則是偶數(shù)羽狀復(fù)葉，但個別情況會有例外；葉子揉碎之后的味道是一臭一香，但每個人對氣味的感覺不一樣，也有人認為味道都是香的，或者都是臭的，因人而異。其實從小葉的形態(tài)來區(qū)分兩者是最為準確的，香椿的小葉邊緣全緣或有微鋸齒，而臭椿的小葉基部兩側(cè)會有1～2對明顯的耳狀粗鋸齒。

香椿的花序下垂，花白色，雄蕊不伸出花外；臭椿的花序直立，花黃綠色，雄蕊長而伸出花外。香椿的果實是蒴果，成熟后會開裂；臭椿的果實是翅果，不開裂。在早春時節(jié)剛發(fā)葉的狀態(tài)下，臭椿樹上常常掛著大量去年干掉的果實，這也是易于識別的方法。

香椿臭椿的對比：

香椿：A. 小葉近全緣；B. 花序下垂，白色；C. 蒴果；

臭椿：D. 小葉基部有粗鋸齒；E. 花序直立，黃綠色；F. 翅果）。

圖片：ArtemisiaLiu

連花蜜都是臭的

臭椿屬約有十種，分布很廣，從東亞、東南亞一直到大洋洲，多數(shù)種類都是常綠喬木，而且喜歡生長在高溫多雨的熱帶森林地區(qū)，但其中有幾個異類是落葉樹種，臭椿就是典型。它的祖先從熱帶地區(qū)向溫帶遷移，到達中國腹地，并且完全適應(yīng)了溫帶的季風(fēng)氣候，冬天能抗凍，春天能耐旱，夏天還不怕炎熱。因此，臭椿成為了在中國分布最廣的樹種之一，除了東北和西北，其他大部分省區(qū)都有它的身影。

山野中自生的臭椿。圖片：ArtemisiaLiu

臭椿的葉是大型奇數(shù)羽狀復(fù)葉，可以長到半米以上，有6～13對小葉。臭椿葉子揉碎后有明顯的臭味，故得名臭椿。不過，與花的氣味相比，葉子還是略遜一籌。

在春末夏初時，每一棵臭椿都會進入盛花期，在枝條頂端生出大型的圓錐花序，長可達30厘米。其花有雌雄之分，雄花序一般只長雄花，有10枚雄蕊，雌花序一般只有雌花，有1枚雌蕊和10枚不育的退化雄蕊。雌雄花都能夠產(chǎn)生大量花蜜，所以花期會有成群蜜蜂圍著臭椿花序團團轉(zhuǎn)。不過，花蜜的味道并不太好，是在濃香之中透著一股淡淡的臭味，總之我覺得比葉子的味道還要難聞。

臭椿的雄花序。圖片：ArtemisiaLiu

臭椿的雄花。圖片：ArtemisiaLiu

值得一提的是臭椿的雌花，它的雌蕊子房位置有五條棱，等授粉結(jié)束后，這五條棱會分離開來，變成五條翅，最終發(fā)育成五個翅果。一朵雌花理論上可以發(fā)育成五個翅果——當(dāng)然實際上存在一定程度的敗育，一朵花長成2～5個翅果的情況都會發(fā)生——這樣的果實類型稱為“聚合翅果”。

臭椿的雌花。圖片：ArtemisiaLiu

臭椿的幼果。圖片：ArtemisiaLiu

因為花序巨大，花量也大，臭椿的結(jié)果量相應(yīng)也是很大的。每一個翅果都呈長圓形，種子正好生在翅的中間位置。翅果經(jīng)過秋天成熟后變干，在樹梢上掛一冬天，春天時隨風(fēng)飄落。在山野之中有相當(dāng)比例的臭椿植株，果實是很特別的紅色，具有不錯的觀賞性，而且秋天葉子也會變紅，與元寶槭、黃櫨類似，這也為秋季賞“紅葉”貢獻了一部分力量。

臭椿的果序。圖片：ArtemisiaLiu

臭椿變紅的果實。圖片：林秦文

臭椿干后的果實。圖片：ArtemisiaLiu

雜草般的存在

臭椿的生長環(huán)境主要有兩類。一是中低海拔山區(qū)的雜木林，它在森林里零星生長，尤其喜歡向陽山坡，在野外的山路上，也是路邊常見的喬木樹種。另一種生境就是城市，臭椿的翅果可以隨風(fēng)飄散，在合適的地方生根發(fā)芽，再加上它的適應(yīng)能力強，在各個房前屋后的角落，甚至路邊都能找到自己的落腳處。所以，我們常常能夠在城市中看到一棵棵高大的臭椿，成為雜草一般的存在。

城市中的臭椿樹。圖片：Marina Torres / wikimedia

臭椿這個樹種，一般來說對人類沒有什么用處，在中國，它只是在山野或城市里自生自滅，游離在人們視野范圍的邊緣。有一種專門吃臭椿葉子的蠶，叫做樗[chū]蠶（Samia cynthia），曾被人們飼養(yǎng)用來生產(chǎn)蠶絲，但是現(xiàn)在養(yǎng)殖和應(yīng)用并不廣泛。

樗蠶成蟲標本。圖片：Kugamazog / wikimedia

在兩千多年前，中國古人就認識了臭椿，當(dāng)時稱之為“樗”，《詩經(jīng)·小雅·我行其野》篇這樣記述：“我行其野，蔽芾[fèi]其樗。婚姻之故，言就爾居。爾不我畜，復(fù)我邦家”，描寫的是一位婚姻不幸的女子在述說自己的苦難，被丈夫拋棄之后回到娘家。作者在開篇就用一個孤獨凄涼的場景來襯托自己的情感悲劇：在荒涼的原野上，只看見樗（臭椿）這種討厭的（雜草）樹伸展著稀疏的枝葉，觸景生情之下，老娘這心里拔涼拔涼的??！

“天堂”到“地獄”

臭椿的屬名 Ailanthus 來自馬六甲的本地土名 ailanto（但馬六甲并非臭椿的原產(chǎn)地），意思是“天空之樹”、“天堂之樹”，種加詞 altissima 意思是“極高的”，表示它是高大喬木。臭椿的英文名就叫“tree of heaven”，然而這種天堂之樹在國外某些地方卻成了當(dāng)?shù)氐?strong>“地獄之樹”。

英國公園栽培的臭椿。圖片：ArtemisiaLiu

臭椿在18世紀被引入歐洲，進而再傳至美國，然后是澳大利亞、新西蘭等國，用作庭園樹種或行道樹；朝鮮、日本乃至東南亞地區(qū)的臭椿也是引自中國，而且引種時間很可能早于18世紀。但是好景不長，它難聞的氣味引起了人們的反感，而且壽命有限，一般只有五六十年，大樹死后倒掉，對周圍的街道和房屋是很嚴重的威脅。

憑借著迅速擴散的本領(lǐng)，臭椿在歐洲、北美、大洋洲、非洲南部的城市乃至原野中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，它適應(yīng)了當(dāng)?shù)氐臍夂?，甚至還能靠化感作用*抑制周圍植物的生長，在澳大利亞、南非和美國的一些州，臭椿已經(jīng)被認定為入侵物種。

化感作用：植物通過向環(huán)境釋放一些化學(xué)物質(zhì)，從而影響其周圍植物生長的現(xiàn)象。

當(dāng)臭椿被砍伐之后，如果“斬木不除根”，很容易就能從根部再生出萌蘗[niè]（即新芽），不用幾年又能長成大樹。一個在原產(chǎn)地沒什么用的樹種，沒想到走出國門后卻會造成較大的問題，這也是當(dāng)初的引種者不曾預(yù)料到的事情。

澳大利亞一處，臭椿生長之地顯得有些荒涼。圖片：Wonx2150 / wikimedia

在中國，臭椿倒是沒有造成什么有害的影響，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會太關(guān)注它，一般是吃貨們在討論香椿時總喜歡把臭椿糾出來對比一下。這也許是臭椿唯一能夠不被人遺忘的理由了。對于這樣一種雜草般的樹木，就讓它在山野和城市中自由自在地生長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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